顾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，几乎淹没在咕嘟咕嘟翻滚着的汤汁里。他低头咬了一口丸子，平生第一次有了一种患得患失的感受，丁澄似有一种魔力，吸引自己无限度地向她贴近，每一次都要自己深深地克制住才不越过红线，这种憋屈的滋味儿他也解释不清。而冒险要谈及自己的“喜欢”，更变成了他给自己设定的一个雷池——一个一招不慎就要让她疏远自己的雷池。
“你刚说什么？”丁澄咽了口汤。
“哦……没事，我是想说，你还是第一次对我这么感兴趣。”顾凡往丁澄身边靠了靠，长凳又咯吱咯吱响了一阵。
“我是对没吃过关东煮的阔少的生活充满兴趣。你说，有钱人的生活也不能天天吃鲍鱼龙虾鱼翅和牛这些吧，多无趣……算了，可能也挺有趣的。嗐！总之，我跟你说，上流社会也是需要感受烟火气的，晚上顺着凉风去路边烧烤摊吃个小串儿，喝个冰可乐，那才是人生一大乐趣啊……”丁澄拿起一瓶汽水咕咚咕咚喝了一大口，爽快地打了一个浑圆灵动的气嗝儿。
顾凡噗嗤一声，“学姐，你很懂生活啊。你这么豪爽的一面，也不知道学校里那些你的仰慕者知不知道。”
“哪……哪有什么仰慕者。”丁澄怯怯地笑了一下，脑海里突如其来的画面感充斥而来。
“嗳？我可是都听说好几个了，比如这个……”顾凡伸出手指头，被丁澄一把攥住。她的手心温热，让他一瞬间有了触电的感觉。丁澄意识到鲁莽，赶忙松开。
“打住打住。不提也罢，不提也罢。”丁澄摇摇脑袋，一脸的抗拒。
“咳咳，吃。”顾凡又夹起一只鱼籽福袋，“可惜没有一个学姐看上眼的。学姐……只喜欢巨陆？”，胖嘟嘟的福袋在丁澄的碗里颤动了一下。
“……”丁澄突然沉默，低下了头。
顾凡的心揪了一下，刚说出口他都想抽自己一个耳光。没有顾及丁澄的感受一味想要试探心意，这样的自己太自私了，和孙茂又有什么区别？
“对不起啊丁澄，我……不该提的。”顾凡伸出手想做点什么，又无所适从地悬在半空中缩了回来。
“哈，没关系。”丁澄重新舒展了笑意，稍带着一丝勉强，“只是刚刚突然想到了那天的场面，有点尴尬。”
“那天？”
“我表白了。”丁澄放下筷子，“当场被拒绝了。哈哈，很蠢吧？现在想来，也还是太鲁莽了。说出来又有什么意义呢？我其实明明没有想有实质性的回复，只是看着……已经很好了。”
顾凡看着神色强撑自然的丁澄，眉心微微抖动。他垂下视线，一瞬间感觉到莫名有些失落，又有点闷闷的窝火。
“哎，别说我了！”丁澄打破低沉的气氛，“你才是校园人气选手好吗！你看看这一路上咱俩出来，多少只眼睛盯着我们！那些小迷妹们肯定恨不得把我撕吧撕吧蘸酱吃！”
“可惜啊，我也跟你一样命苦。”顾凡拿起桌上的一卷纸，又觉得不妥，拿出口袋里的小包手帕纸抽出一张递给丁澄，“我跟你说过，我也有喜欢的人。”
“你……也被拒绝了？”丁澄拿过纸巾，问的时候有点小心翼翼。